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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紀末至21 世紀初是由「無電腦時代」進入「全電腦時代」的重要轉折關鍵,回想數十年前一般人尚不知「電腦」為何物?但在今日卻行、住、坐、臥皆離不開電腦,「數位資訊」成了當代重要命題,對各領域造成重大影響。其中頗令人注意者,即「觀念」在「數位時代」中的頻繁流動,造成「觀念」自身快速地不斷被置換與洗汰。而「觀念」作為人們行動意志的主導,更令我們有必要在這觀念「瞬生即滅」的時代,透過觀念史的研究,掌握百年來觀念之流動過程,唯有理解諸多觀念的發展,才能較好地理解為何現在藝術作品、建築設計不再那麼重視對稱與秩序,而專主於特殊造構,若不從「觀念」入手則難以解釋,若從「觀念」入手,才能發現這是由於當代人們的「審美意識」隨著以「奇」代「美」之觀念變動而產生的改變。因此唯有理解「觀念」的變動與發展,才能較好地解釋這世界的諸多行動,這正是「觀念」研究於當代之必要性所在,而這是一個觀念討論的空間 ,歡迎大家來討論並重新界義「觀念」!

2012年6月18日 星期一

論「邊緣」:邊緣的純粹與神聖


2012.06.14 邱偉雲


「文化」從「邊緣」進入「核心」固然可喜,但要避免進入「核心」後反過來壓迫「邊緣」,這才是關鍵,說到「邊緣」則就從幾個面相來泛談「邊緣」。


首先從「觀念」角度來看主流/邊緣問題:觀念史學家Lovejoy曾指出觀念具有「中心」與「邊緣」的差別,故我們觀察「觀念」之際,要觀察「觀念」從「中心到邊緣」或從「邊緣到中心」的過程,並開鑿架構出這兩種路徑的「語境」,才能較好地描述一個觀念的歷史發展,我們可以稱為「觀念的旅行」,即「觀念」在「中心」與「邊緣」相互行進的過程。如中國自古以來即具有「重農抑商」的觀念傳統,但到了清末民初之際,由於歐美以商業征服、殖民世界,產生「商戰」勝過「兵戰」、「學戰」的普遍共識,故自1862年開始中國也萌生「重商」觀念。(註一)從這我們可以看見「抑商」觀念在清末民初的時代命題與社會危機下改變為「重商」觀念,「抑商」觀念便從「中心觀念」成為「邊緣觀念」,這即可以看出「觀念旅行」中「從中心走向邊緣」的旅程;而「從邊緣走向中心」的觀念旅行就可從現在政府「富人稅」、「證交稅」、「奢侈稅」等政策法案的提出中看出,呈現出從清末民初以來的「重商」觀念返回傳統「抑商」觀念,這即顯示「抑商」觀念在「觀念旅行」中「從邊緣再次走向中心」的過程。因此「邊緣」與「中心」並非絕對不變,而是會隨著時間、空間、語境的改變而轉移的,正如「文化」從「邊緣」走向「核心」一般。


接著我們回到個人來談談「邊緣」,從「安全感」的心理基本需求角度談人們「避免邊緣化」行動。人人都需要被人記憶與認同等安全感需求,一旦有人忘記你而叫不出名字就會感到些許失落,因為人們內心害怕被「遺忘」,因此才有「虎死留皮、人死留名」這句箴言。而在人人都想「避免邊緣化」的動機下,採取透過「他者」來確認「自我」的方法,在此之際「跟隨」(Follow)這個觀念就出現了。因為可以避免「被邊緣化」,渺小且隨時可能被「遺忘」的人們,會嘗試「跟隨」(Follow)「主流者」的言、行、舉、止,試圖避免被「遺忘」與「忽略」,進而被「放逐」至「邊緣」。因此,參加最多人的臉書社團然後每個訊息按個讚、討論最夯的話題說個沒有意義的一行文、Follow最新的日劇說「男女主角怎麼這麼會演」、欣賞最潮的電影完後對還沒看過的人說「真是太好看了,那個劇情真棒」。現代社會的「跟隨」(Follow)現象已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,甚至產生「類教主」的現象,只要某個明星、名嘴隨意發一個心情「今天早餐的紅茶真好喝」就會引來數以百計的留言「早上喝茶傷胃」、「哪一牌的紅茶這麼好喝」、「你早上都只喝紅茶嗎」、「那是有激動的事情需要淡定嗎?」諸如此類的「一行文」會在「搶頭香」的心態下叮叮咚咚的出現,這時間可能是早上八點正在上班、上學時間,可能是半夜三點熟睡時刻,卻仍有數百的人「跟隨」(Follow)著「類教主」加以「朝拜」,而深思其因,某部分是一種深怕在世界中被遺忘與邊緣化,企圖講個「一行文」讓大家知道世界上有「自己這個人存在」的心理動因在驅動著。


許是當代人們缺乏某種「心靈歸依」,有宗教信仰者可在宗教大我群體中感受到「我群」的存在避免被「邊緣化」;但無宗教信仰者只好就從身旁尋找「認同群體」,透過依附著由「潮」、「夯」、「火紅」、「炫」、「奇」等話語系統所組成的「最多讚的議題」、「最多人轉載的youtube」、「票房最高的電影」,然後不論是否「深切了解該議題」、「是否了解該電影」,彷彿只要「按著讚」、留下「一行文」:不管是「xxx好爛」、「xxx腦殘」、「ooo真的很有gut」、「www你要負責」、「qqq真的很難看」、「yyy不看會後悔」......彷彿如此「說上一句話」就能成為「主流分子」而不被「邊緣化」!但說這些「一行文」的「跟隨」(Follow)背後的發言者是否想過「為什麼?」以及「我為什麼要這樣說」,這些問題似乎沒有被認真考慮,因此在沒有認真思考下「跟隨」(Follow)行動就成了「盲從」了。而躲在「主流討論串」的「話語結構」中,似乎也不用「負責」,因此產生某些人「落井下石」的「暴力公審」現象,為了「確認自我存在」而「避免被邊緣化」,跟著大家說「這個人好爛」、「這個人該死」、「這個人怎麼會被生出來」等等「一行文」,深怕沒回幾個字,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,以及懷疑自我是否真的存在?而這即是透過「盲從」來避免「被邊緣化」的行為。但「暴力公審」下的發言者是否想過自己說這「一行文」背後的「理據」為何?「立場」為何?原先想「避免被邊緣化」的「一行文」,其實反而令發言者完完全全的喪失自我意志而成了「毫無自我」與被煽動的「極端邊緣人」,因為連主導自己話語的能力都沒有,只能「盲從主流話語」,這樣「喪失自我」來取悅「主流者」是否值得呢?反觀當「文化」從「邊緣」進入「核心」時,是否會為了「盲從主流話語」而「喪失自我」呢?也是個重要問題。


其三從「中心」與「邊緣」的「話語系統」與「實踐行動」來談。我們常見對「邊緣」的描述話語系統,大致是「流放、流亡、放逐」到「夾縫、底層」的「失序、另類、非主流」一群人,通常具有「詭異、怪癖」等性質,發言多為「異端、邪說」。而「中心」對待「邊緣」的態度有兩種,最常見的待遇就是(一)「忽視」與「消音」,當然也有那種「無法忽視的邊緣人」,但即使有這樣的人、事、物,也還是會在一段時間後因為「主流」的「無視」而被「自動消音」進而忽略;(二)但仍有些人、事、物,因為持續不斷地危及「秩序」,而遭受「主流者」的「壓迫」、「醜化」、「監禁」、「圈養」等等。舉個例子來說以前說要在萬華蓋「遊民收容所」,這舉動就是想把「邊緣」加以「圈禁」,然後為「合理化」其「圈禁」便加以「醜化」、「妖魔化」、「污名化」邊緣的人,說他們骯髒影響市容、衛生,並具有「暴力攻擊性」等等。因為「主流者」感覺這些「失序邊緣人」可能會危及「秩序」,並認為這些「邊緣人」像「毒瘤」恐怕會擴散影響其他「主流者」,因此就想辦法「封閉」這些「邊緣人」,蓋「遊民收容所」加以「圈養」看來是「主流者」最好的作法。但基本上這就是「主流者的壓迫」,因為「主流者」從「邊緣人」身上看見「不安全」、「失序」、「不受控制」等特質,故將這些人「集中管理」是最好的方法,而這就是「中心對邊緣的壓迫行動」。因此審視每個政策、法令、行動是很重要的,以防止自己有天受到「主流者」的「壓迫」而不知所措,換個角度想「文化」從「邊緣」走入「核心」,究竟是「文化」自己的選擇?或者是某種變相的「收編」?或者是「主流」恐懼「文化」的「邊緣性」與「失序性」,故而設立某個單位來「圈養」著「文化」?一方面防止「作亂」,一方面便於「管束」,這些也都是值得深思的問題。


其四,別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成為「邊緣人」(註二)就忽略這個觀念,因為大家都有很大的機會成為「邊緣人」,如那些被貶謫的高官,如那些失勢的政客,無不是「從中心被放逐至邊緣」,故「邊緣人」乃是一個「光譜性」觀念。但「邊緣人」並不一定就不好,因為「邊緣人」往往具有最為敏銳地眼睛,冷眼的看著「主流的那群人」在玩什麼把戲的能力,也許因為「當局者迷」,如在社會上最能看清人情冷暖的不會是「主流者」,因為「主流掌握權力」自然「鬼遮眼」的看不到「民間疾苦」,唯有「邊緣人」由於「未掌握權力」,因此可以用「火眼金睛」觀看這個世界。當我們到一個城市旅遊,跟旅遊團去踩那些擁有「到oo不看xx一定會後悔」美名的「核心景點」,倒不如私訪一些「邊緣景點」更能深刻掌握城市的面貌,因為「核心主流」周圍擁有太多「虛偽」與「造作」,但被視為「邊緣」的人、事、物,由於「邊緣人」具「瘟疫性格」故會被刻意忽略,「邊緣人」正也因此才能完整保存真情、真相與真理。正因如此所以才說「禮失求諸野」,「主流的禮」會受到各種力量的「操弄」而「變質」,反而「邊緣的禮」由於被忽視,就少有外力衝擊反而能維持「本質」不改變。所以當我們「位居主流」時要看到真相,聽到真話,請到「邊緣」去找,想在「主流地區」找真相,無疑緣木求魚,如果不知「親近邊緣」甚而「畫地自限」於「主流」者,那聽到假話、看到假象,而始終被蒙蔽於「主流虛偽」中等待被唾棄進而「被邊緣化」,就是指日可待之事了,因此「文化」從「邊緣」進入「核心」後,更該出淤泥而不染,保持「邊緣性格」而不能被「收編管制」,才是「文化」之福。


從上面可以看見「邊緣」觀念的各種優劣面相。而認為「邊緣」可以「保持自我」並選擇「自我邊緣化」的人也請注意了,因為「自我邊緣化」要承擔「主流話語失語症」的危險,你可能會無法正常地與「主流者」溝通對談,因為「主流話語系統」與「邊緣話語系統」不同,「主流的經典」是「邊緣的邪說」、「邊緣的經典」是「主流的狂言」。但不與「主流」溝通卻也有好處,即可以保持「邊緣」的神聖性與純粹性。正因為「邊緣人」無需「盲從」的放棄自我,因此可保留更多的純粹性;正因為人們具有「跟隨」(Follow)主流的內驅力(註三),故「邊緣人」更顯難得與令人恐懼,因此始終可以保持其不被「染污」的神聖性。以故高山大河、窮鄉僻壤的聖地,正因其「邊緣」而令人感到「神聖」,而信徒也能在從「中心」旅行至「邊緣」的路途中,完成一種神聖與純粹化的中介轉換,因此「邊緣神聖」與「邊緣純粹」即令「邊緣」感到「自傲」與「自豪」。想是如屈原從「中心」被放逐至「邊緣」時的一句「舉世皆濁我獨清,眾人皆醉我獨醒」,無非是「邊緣人」最深層的告白,既訴說著「無人懂我」的無奈,也顯示出一種「邊緣神聖」與「邊緣純粹」的自豪感。故「邊緣人」往往不覺得「邊緣」為「惡」,甚至自豪身為「邊緣人」,這即是一種「自我邊緣化」的關鍵心態。而在「邊緣人自豪感」的狀況下,甚至會冷眼訕笑「中心」,如長沮﹑桀溺「虧」孔子就是這種呈現。


但不知大家是否觀察到「邊緣」這個觀念逐漸成為一個「主流的」觀察對象,即將「邊緣」作為一個特殊對象去關注並加以挖掘其特殊之處,進而產生一種「邊緣美學」的主流思潮,如嬉哈(Hip Hop)、塗鴉等等。從這看來「邊緣」又成為某種「另類主流」,而我想「邊緣」不再被「忽略」而受關注之關鍵,即在於「邊緣失序感」能令現代人在過於機械化、秩序化、理性化的生活中,感受到「失序的平衡與美感」,進而追求「邊緣失序感」,正因此「邊緣美學」與「邊緣文化」也應運而生,在這個時代「邊緣」也就不那麼「邊緣」了。不過回到正題:以往「文化」相對於「政治」屬於「邊緣位置」,但如今進入政府核心後,該如何避免「異化」為「政治文化」,或者擔任化妝師來粉飾「政治」成為「文化政治」,「文化」該如何保有以往身處「政治邊緣」之「文化純粹性」與「文化神聖性」,想是一個現下重要並值得省思的課題!


註一:參見王爾敏:〈商戰觀念與重商思想〉,收入氏著《中國近代思想史論》(北京: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,2003)
註二:美國社會學家帕克所提出的「邊緣人」概念(marginal man)參見帕克:〈人類的遷移與邊際人〉,收入周曉虹 主編:《現代社會心理學名著菁華》(北京: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,2007)
註三:參見Eric Hoffer,梁永安譯:《狂熱份子:群眾運動聖經》(台北:立緒,2004)



文化部揭牌! 龍應台:文化將從邊緣進入政府核心 »
〔記者李玲玲/台北報導〕文化部今(21)天揭牌,龍應台接任首任文化部部長,總統馬英九及行政院長陳冲也前來見證歷史性一刻。龍應台致詞時表示,希望未來是政黨服務文化,從邊緣進入中央政府的核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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