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口罩」幾乎可以說是日常生活必備道具,具有防塵、防風、防晒的基本日常功能,也具備防止疾病傳染的特殊功能,甚而有之,更具備卸下人們自我虛偽面具的能力,從此說來「口罩」功用可真不小。
不管是「裝飾型口罩」或是「醫療型口罩」,「口罩」作為一個物質,被編織於社會結構與系統之中,其上乘載了諸多的象徵與觀念。透過「物質」在跨時代、跨國家、跨領域、跨文化的觀察,可以看見「觀念」在「物質」上的流動與旅行。故「物質」研究,亦可作為「觀念史」研究法的載體,透過「物質」歷時、共時的話語系統變化,來觀看「觀念」的歷史。
(一)疾病範疇內「口罩」的觀念再現:公德與歧視
當你感冒咳嗽之時,你臉上是否有戴著口罩,其實蘊藏著諸多意義,以及觀念於其中。舉實際例子來講:在公司內,同事之間感冒若沒戴口罩,就會被視為沒有「公德」觀念,只是因為自己想逃避戴著口罩的不舒服感,就不管是否可能因此而傳染給其他同事,臉上有無「口罩」即可作為判斷患病者有無「公德」觀念的判斷標準。而在「職場」上如果有感冒症狀,還是戴起口罩好,避免在同事、長官心中留下自私與無公德觀念的形象。而在家庭之中,若親人感冒時並未「自覺地」自動自發戴上口罩,這時你若要求他戴口罩,就可能會令患病親人感到自己被排擠,活像著有嚴重傳染病的怪物。雖然在你要求他戴上口罩時他們會趕緊照辦,但此時「口罩」會成為他內心感到與親人疏離與陌生的「隔閡」,了解到原來「疾病」可以讓親密之人也相互防範,從中也可能會稍微體會到何謂「大患來時各自飛」的道理!
若是親人為了怕罹患感冒者心理感到難過,而隱忍著自己也可能患上感冒的危機,繼續與沒戴口罩的親人共處,這時會出現一種無法令罹患傳染疾病的親人戴上口罩的「無力感」,而這樣的「無力感」,會在長期與患病親人共處下並自己也罹患疾病後,從原先「無力感」轉變為「怨恨」!內心產生為何你不自動自發地戴上口罩?這樣的質疑便會在內心出現,進而產生情感間的嫌隙。例如當婆婆感冒卻不願戴口罩還要抱孫女時,便會造成媳婦在愛女心切下,又無法命令自己婆婆一定要戴上口罩,逐漸形成「無力感」,並漸次產生「怨恨」,而婆媳之間的情感嫌隙也就從此逐漸滋生。
如此看來,不管是讓親人戴上口罩,抑或不戴上口罩,都極有可能產生親密關係的裂縫,自此始知「疾病」,尤其是具「傳染性」的疾病,是摧毀、鬆動、瓦解,抑或測試、探知、釐定親密關係的最佳工具。而也只有真正的愛才能讓雙方都不畏彼此「傳染」,繼續「相濡以沫」的共處,這是因為在這愛中有著能「犧牲」精神,才能具有那不懼怕傳染的力量,而以全然「無私」的愛,甚至產生共同患病的想法,治癒著彼此的身體與心靈。故「口罩」在「疾病」之中,實乃一收編諸多情感、象徵、觀念的物質所在。
而第二個在「疾病」範疇中的「口罩」觀念再現,是「歧視」觀念。汪宏倫在〈怨恨的共同體〉一文中指出,2003年4月SARS肆虐台灣,台灣在中共強力阻撓下,由於在國際上不被共同認定為主權國家,無法參與世界衛生組織(WHO)。而在當時,WHO不採計台灣方面的通報,泰國、新加坡更將台灣列入「中國疫區」,而要求台灣旅客戴「口罩」。此時「口罩」就成了一種「歧視」、「貶抑」與「收編」,將台灣置入中國疫區,貶抑了我台灣為主權獨立國家的身分,對於去泰國、新加坡旅遊為對方帶來財富的台灣旅客,竟強迫台灣旅客戴上「疾病歧視工具」,這「口罩」不僅歧視台灣人民,更是歧視台灣主權,企圖將「台灣」收編入「中國」之內,故從一個「口罩」中,再現了諸多泛政治化話語系統,與國際對台灣的不友善態度,這是「口罩」在疾病範疇中的政治再現。
(二)現代性範疇內的「口罩」觀念再現:自我隱藏、冷漠、安全感
在現代性的籠罩下,人人被社會所異化,成為一個以積聚財富為導向的生命型態。在這積聚財富的道路上,人人變得更為疏離,如公寓鄰居可能全然不認識、職場競爭也造成人我隔閡,在大眾運輸上戴著耳機、聽著音樂、低頭玩手機、外加戴口罩與帽子,隔絕自己與他人的四目相交與接觸,漠視一切在身旁發生的詭異現象,這就是與自己無關又何必強出頭觀念下的「現代性冷漠」。只關注個體利害成為人生目的,則一切的愛情、友情就只能是理性計算下的結果,在這現代性的語境中,每個人都宛如與他人毫無聯繫的個體。
在現代性冷漠下,除了與他人疏離外,也產生如Erich Fromm指出人在現代工業化社會下,將產生「自我疏離」現象,但在此之下潛意識卻渴望與他人聯繫。而這樣的潛意識渴望,目前看來可透過網路臉書加以實踐。但正如黃厚銘〈網路人際關係的親疏遠近〉一文指出網路的聯繫基本上就是建立在孤立、隔離、隱匿身分下的聯繫,故仍然是一種疏離、異化的現象。而「自我疏離」以及「現代性冷漠」的現象,在大眾交通工具中,或在公共場合上,即以手機、耳機、口罩等物質形式再現,很多人戴著口罩,就是想要阻隔與他人對談的機會,而「口罩」就成了現代人「自我疏離」與達到「現代性冷漠」的最佳工具。
由於「口罩」具有遮住自我五官,令自己不需要再虛偽地,對某些大家都認為應該要大笑的事情,強迫自己擠出笑容;讓自己不需再虛偽地,對某些大家都認為應該要同情的事情,而強迫自己露出哀憫的神情;讓自己不需再勉強地,對大家都認為不可以「視而不見」的正義之事發出正義怒吼。因此「口罩」具有能讓「自我」予以暫時逃離於社會道德監視,而得以「自我隱藏」的功能,這即是如上述報導中指出日本青年流行戴口罩,乃是因為戴「口罩」後,在「口罩」的保護中,可以獲得一種將「自我隱藏」的「安全感」關鍵所在。
而以上大致論述了幾點以「口罩」為主軸的象徵意義、社會互動與觀念再現,其實「口罩」所能再現的觀念內涵不僅這些,隨著時代的變化,還會開展出更多內涵,例如上述口罩被時尚工業引入成為一種設計消費產品,使「口罩」從實際防疫轉化成美學產物,因此伴隨著時代的進步與歷史語境的改變,「口罩」將會被賦予更多的「觀念」於其上。而我們即可透過作為日常生活必備用品的「物質」,去觀察「物質」是如何地再現「觀念」,而透過這樣的「物質」觀察,當更能理解、掌握「觀念」如何隱藏於日常生活之中,而我們又該如何去開顯、鑿發之路徑所在。因此從「物質」出發來觀察「觀念」演變,不失為觀念研究的一個有趣路徑與型態,值得有興趣的諸位一同思考與討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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